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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魔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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萬象星盤是留不住了,紫羽督促李曦白喝下忘情水,目送他帶著侍衛乘坐雪雕消失在天際盡頭。

耳邊“撲棱棱”一聲響,眼角餘光瞥見一只黑鳥落入院外灌木叢中。畢煥澤果然還是對她不放心,既然連間鴉都派出來了,自然已經有麝淵谷的人上了逍遙山。

華子桐和盧柯,在紫羽撤掉仙障以前就已經走了,如今院中便只剩禾熙,還留在桌旁沈沈地看著眼前的茶杯。

禾熙神色黯然:“你還記不記得那一年我們一起到敬國寺看櫻花?正趕上花事正盛,清風過處滿枝繁花紛落如雨,景色雖是極美的可是你卻不喜歡?”

紫羽搖了搖頭,只能表示對這個事情一點印象也沒有。

“你說‘花落無依,貧賤如泥’,我還笑你太過傷春悲秋。後來有個瘋和尚跑來說你‘福薄命短,壽不過十五載’要度化你入佛門,被我趕跑了,瘋和尚臨走時說:‘芳華易逝,一生難求’,我當時以為他是在說你,還安慰你莫要放在心上,到現在我才明白,他說的……原來是我……”

禾熙好像忽然說不下去了,淒涼地看著紫羽:“從前,我一直以為,你一定是我的,就算是在唐國,聽說母後要將你嫁給李曦白的時候,我也從不相信,有人能把你從我的手中搶走……即便是……即便是五年前你趕走了我,我也始終堅信,一定還能夠把你再找回來。可是……我現在……現在忽然之間忘記了你原本的樣子,無論怎樣努力回憶,都無法想起來了……我……”

紫羽親眼看著一滴晶瑩的淚珠,從禾熙的眼睛裏真真切切地流下來,想起“男兒有淚不輕彈”這句老話,頓時覺得禾熙的這個故事,確實很感人,可以考慮編排成戲本子,說不定還能賺取觀眾們不少眼淚。可惜,這個故事的女主角習禾洛,早已在五年前死了,即便紫羽現在身上用的這副肉身,不湊巧正好是習禾洛用過的,但是對於像紫羽這樣轉世過很多世的人來說,一世與另一世,一向是分得很清楚的。否則,她的生活只怕早幾百年前,就已經混亂不堪,一天清凈的日子都別想過了。這是一個原則問題,至少在目前來看還是一個原則問題。

禾熙似乎還想說點什麽,又似乎無從說起。忽然,禾熙不知為何楞了一瞬,然後竟突兀地彎起嘴角,牽強地做出一個彬彬有禮的笑容,站起身來向著紫羽點頭告別,並且,在她還沒回過味兒來的這個時候,便已經離座而去,看著竟有那麽點迫不及待的意思。

這......是個什麽情況?

禾熙離去的背影顯得有些匆忙,可步伐卻明顯比平常遲滯了許多。

紫羽心生疑惑,忍不住追了上去,可是,不管她如何在背後扯他的袖子,他都硬梗著脖子不肯回頭。禾熙的身體微微有些發抖,她一急,便忍不住使了點蠻力,終於……終於把禾熙向後拉倒了……

禾熙脆弱得就如同秋風中的一片落葉,身前的衣襟,早已被嘴角淌出的鮮血染得斑紅點點。禾熙向後仰倒摔到紫羽的身上,眼神空洞地看了她一眼後,就閉上了雙眼。紫羽一探他的鼻息……

居然……沒氣兒了?!

紫羽只覺眼前一黑,八輩子也沒見過這麽嬌弱的“地靈”。這九州大亂的好戲還沒開幕呢,畢煥澤還沒來得及從他手裏搶奪天下呢,“地靈”他老人家自己就先掛了?這未免也太謙讓了吧!

此時此刻,世間的語言已經不足以表達紫羽悲憤的心情,她忍辱負重,急匆匆騰雲抱起禾熙,拼命就往淩霄峰而去……

紫羽可以負責任地說,五百年來,即便是被魔族追著逃命的時候,她也從來沒跑過這麽快,這次可真是倒了血黴了。

疾風在她身後劃出一道金光,她一頭沖破淩霄峰外設置的石障,直接紮進濁濁混沌霧霾之中。

被混沌之氣淹沒的淩霄峰,入眼處白茫茫一片,視距不過五六尺,紫羽憑著記憶,從半空中準確落在棲桓洞背後的靈泉邊上,一把將已經昏迷不醒的禾熙,按進泉水之中。

靈泉之水可以迅速稀釋禾熙體內忘情花的毒素,她長出一口氣,揉著額角,看著這個倒黴孩子直發愁,無論如何也想不通,這個按道理來說,應該是強悍得史無前例的地靈,為什麽竟然會脆弱得如此得史無前例。

按道理來說,她這忘情花是生於淆恒紀□□之初的靈花,身上雖然天然帶著幾分毒性,可腐濁魂靈幫人忘情斬憂,但是卻絕不會傷人肉體。可是,這位天賦異稟的地靈大人,卻明顯是中毒了!居然被一朵小花給熏得中毒了!實在是不可理喻!

難道說這位地靈大人的魂魄不是生於淆恒紀的?可是,沌武紀的魂靈除了“古樂神西嫻”和“孚神藹淰”兩位外,其他明明都已在四十七萬年前的那次天地浩劫之中消隕殆盡,而西嫻大人也在二十一萬年前,為了鎮壓因莫倫山崩塌而四處外溢的混沌之氣,耗盡了修為灰飛煙滅,因此,現到如今沌武紀的神仙,便只剩下藹淰一位。可是,藹淰的氣澤因一向同淆恒紀的氣澤排斥相克,終年也只能隱在長咼仙境之中,又怎麽可能跑到凡世來轉世投胎?紫羽實在是想不通。

……

紫羽放禾熙在靈泉之中,連續泡了七天,並且趁著這個機會,將棲桓洞中的事情料理了一下。

淩霄峰上的混沌之氣,九州界沒幾個凡靈受得了,為了不讓混沌之氣外溢,三百多年前,紫羽在淩霄峰外設置了石障,現在也正是因為有這個石障,才讓她暫時逃離了麝淵谷畢煥澤的監視。如今之逍遙山,已經成為一個是非之地,不宜久留!

七日之後,禾熙依舊昏迷不醒,病情比紫羽預想中要嚴重很多,從現在的情況來看,單靠靈泉是救不了他了,再繼續泡下去,也沒有太大的意義。

第八日清晨,紫羽只得將一切收拾停當,來到靈泉,打算把禾熙撈出來打包帶走。忽然之間,一道青光劃破天幕,淩霄石障被一股強大的法力,從半空中硬生生劈出一道裂縫,一股股幽凜的魔氣,從裂縫之中疾掣而出。紫羽眼疾手快,摟著禾熙急忙潛到泉底,在靈泉的掩護下幻作一塊青石,偷偷地向上窺探。

從天而降的魔氣凝聚成上百魔兵,一著地就開始挖地三尺地四處搜查。領頭的魔頭身著一件黑色長衫,身材魁梧,行事幹練,他用一盞瑩寶燈驅散茫茫霧霾,運起天眼親自從山上到山下一寸一寸地翻找,很快就搜到了靈泉邊上。

就在這時,一名小兵引著三位衣冠楚楚的年輕人,急匆匆來到魔頭跟前,稟報道:“這三位自稱是六王秋羅凱和九王律邪家的王子,要求見大王!”

三位王子對著魔頭一起下拜行禮,其中一位身穿暗紅色錦袍的是九王律邪家的大王子井奐,年紀最長,先開口道:“侄兒奉父王之命和四弟一起將兩株萬年靈芝送回宵圖,路上碰巧遇上六伯家的秋衍世弟,我們在宵圖聽十一叔說,妄琰山半山的龍涎草都枯萎了,怕是尊上出了事情,就慌忙趕來九州界。五伯,不知尊上現在到底如何了?”

五魔王愁眉緊鎖:“我們循著尊上留下的氣澤已經找了三天,至今仍沒找到。這次的事情都是我的過錯,尊上他喜歡獨自外出,不讓我跟在身邊,我便松了這個警惕,以為小小一個九州界,出不了什麽大事,萬萬沒想到,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。如今尊上吉禍不明,萬一要真出了什麽差池,那我乙倫真是萬死難恕……”

井奐看五魔王很是自責,忙安慰道:“五伯也莫要太過焦慮了,尊上大人是通天攝日的神仙,六千年前的那次大劫都躲過了,這一次也絕不會有事。我們兄弟三人離開宵圖的時候,看妄琰山上枯黃的龍涎草已經開始慢慢返青,想必是尊上受損的身體正在覆原。五伯你一個人跟在尊上身邊,既要照顧尊上又要料理諸多瑣事,□□無暇難免有照看不到的地方,因此我父王特命我四弟井尤來九州界給五伯幫把手,懇請五伯允許讓井尤留下。”

井奐王子身後站著一位舉止優雅的英俊青年,正是九王律邪的四子井尤,井尤上前一步,對著五魔王深深一拜。

旁邊六魔王秋羅凱的兒子秋衍起初一直沒說話,此刻慌忙也上前一揖到地,急切道:“五伯,秋衍亦是我父王遣來服侍尊上的,肯請伯父也讓秋衍留下!”

五魔王乙倫眉頭一皺,不忍拂人好意又有些為難,道:“你們對尊上的孝心我心裏明白,只是你們也知道,尊上覆生之後,神力尚未恢覆,仙力仍需借助九州界的地氣慢慢調養。尊上覆生這件事,如今還需小心謹慎避著天帝的耳目,半點馬虎大意不得。我這六千年來裝瘋賣傻四處流浪,讓天帝以為我窮途末路,是個頹廢潦倒的無用之人,正因先前做了這些功課,如今方敢留在尊上身邊。井尤、秋衍,你們兩人輩分雖小,但都是一地之主,身份尊貴,若是留在尊上身邊,難免讓人生疑,所以是萬萬不能留下的。”

五魔王話說的明白,沒有留下半分餘地,井奐聽後卻只是一笑,從容道:“五伯言之有理,不過我父王也早已料到了這點,所以才讓我四弟早在六千年前,就廢了魔功改修仙道……”

井奐這番話說得雲淡風輕,便好似是在談論隔壁大媽炒菜時,不小心鹽放多了,倒掉重新做一般輕松,聽得五魔王、秋衍和紫羽無不動容。廢掉千辛萬苦練就的一身魔功,從零開始修習仙道,談何容易!

所有人都不約而同望向井尤,井尤淡然一笑,躬身道:“小侄不才,六千年來勤修苦練,一日都不曾懈怠,如今逍遙道已經修到第八級,雖尚未大成,但用來對付九州界的這些個小妖小怪,還是有幾分信心的……”

媽呦,讓無數天神望而卻步的逍遙道,竟然讓這個跨專業的小子六千年就修到了第八級,真是太沒天理了!紫羽驚得一個大喘氣,不慎沒控制好情緒,周身的氣澤微微波動了一下……

在靈氣灼人的靈泉掩護之下,紫羽的氣澤只是瞬間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,就一下而已……

忽然之間,靈泉岸上,幾位魔頭如炬的目光,齊刷刷一起射到了紫羽的身上,瞬間化作四道金光向著她呼嘯而來……

不過……逃命確實是紫羽看家的本領,否則,她也沒本事於天羅地網之下,還能茍活五百年。紫羽催動起手上一直捏著的咒印,迅速行了一個水遁之術,挾著禾熙,循著靈泉水系,瞬間遁出百裏之外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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